罐 展覽|巴黎吉美有新展覽了!一次飽覽最完整亞洲佛教藝術【黃金傳奇─佛陀】展
每日焦點
佳士得協助FBI 尋回80年前被納粹竊的一對花瓶
價值約12萬美元
紐約佳士得拍賣與FBI藝術犯罪團隊合作,將80年前遭納粹搶劫估計價值約12萬美元的路易十六花瓶歸還給猶太裔Lucie Mayer Fuld後代,歸還儀式於8月1日在美國駐柏林大使館舉行。1940年6月10日,包括花瓶數百件來自Mayer Fuld莊園的物品,被列入柏林Knapp拍賣行名單。被盜的花瓶首次在1997年倫敦蘇富比的拍賣上重新出現,之後於另一個英國拍賣上露面。
其中一只花瓶。圖片來源:Fox News
擔綱【黃金傳奇─佛陀】策展人的東南亞部門研究員
蒂埃里·奇菲爾 Thierry Zéphir,余小蕙攝影
余小蕙/巴黎專訪
圖片提供/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、余小蕙
巴黎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自六月中旬推出【黃金傳奇─佛陀】展,由東南亞部門研究員蒂埃里·奇菲爾(Thierry Zéphir)擔綱組織,旨在凸顯和佛陀及其傳奇一生相關的佛教圖像傳統和藝術風格。
本次160餘件展品,除了其中兩件借自其他機構─楓丹白露宮歐仁妮皇后中國館藏的〈18世紀 西藏佛塔〉和蓋布朗利-賈克·席哈克博物館藏的〈19/20世紀 柬埔寨繪本手稿〉─其他悉數出自吉美博物館,其中不乏長期存放在庫房,近百年來首次公開亮相的精彩傑作。本展至今年11月4日止。
展覽現場
余小蕙:首先請您談談展覽的緣起,以及從什麼角度切入介紹佛陀?
Thierry Zéphir:
首先,這是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─或許是法國,甚至歐洲─首次從藝術史角度舉辦聚焦佛陀的展覽。六年前馬嘉麗(Sophie Makariou)上任吉美博物館主席時,我向她提出展覽想法,並於排定檔期後歷時四年籌備。
根本而言,佛教是唯一滲透到整個亞洲大陸的宗教,其他宗教如道教、印度教、儒家、耆那教、錫克教等,不論從地理或文化上,都僅侷限於特定國家和地區,影響力未如佛教廣泛深遠,而這是我們想做佛陀展的起點。
吉美博物館前身是宗教歷史博物館,收藏了大量東方宗教文物;然而本展不在介紹宗教意義上的佛教文化,而是通過核心人物「佛陀」,呈現其形象在各個亞洲地區的不同表現方式。吉美博物館本身擁有豐富的亞洲文物收藏,從阿富汗到日本,中國到印尼,涵蓋面極廣。
這次展品幾乎全部來自吉美博物館收藏,我們採用比較和盡可能涵蓋全亞洲的方式,梳理呈現佛陀一生的幾個重要階段:托胎、出生、出家、降魔、成道、涅槃,讓觀眾體悟到佛陀何以是貫穿整個亞洲文化的重要元素。
2世紀 南印度阿瑪拉瓦提 石雕踰城出家圖 100x92x18 cm
Don de la Société des amis du musée Guimet (1933), MG 18509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Hervé Lewandowski
余小蕙:請問吉美博物館創始人埃米爾·吉美(Emile Guimet)本人和佛陀、佛教的關係為何?他收藏哪些佛教文物?
Thierry Zéphir:
吉美先生是出身法國里昂的實業家,在1875至76年間,他先去了美洲,經由太平洋抵達日本,之後也造訪斯里蘭卡、印度等許多亞洲國家。在停留日本幾個月期間接觸了廟宇禪寺,對佛教有了更深的理解,並於返回法國後萌生成立宗教歷史博物館的想法,以期讓法國觀眾有機會接觸基督教之外的宗教。
他在日本期間,從古董商、藝術家和禪寺等不同來源購買了大量與宗教圖像相關的文物,他將這批繪畫、雕塑、儀式用品在里昂成立的吉美博物館中呈現,之後捐給國家,成為巴黎吉美博物館,這批文物於是移轉到了巴黎。
一開始,吉美先生是對「所有」宗教感興趣,包括佛教、道教、印度教,還有希臘羅馬宗教、古代神祇等,但隨著博物館演進,逐漸只聚焦亞洲;吉美先生過世時(1918年),吉美博物館幾乎已成為專門收藏亞洲文物的博物館。
今天的吉美博物館仍舊不是定位在狹義的宗教歷史,而是亞洲藝術,包括裝飾藝術和其他文化現象,其核心環繞在亞洲神聖藝術,因為我們的收藏絕大部分是與宗教相關的文物。
埃米爾·吉美(Emile Guimet), Studio Durand, Lyon, ca 1870 © Collection Famille Guimet and musée Guimet, Paris / Image MNAAG
余小蕙:這次展覽也包括吉美先生購買的文物嗎?
Thierry Zéphir:
沒錯,例如狩野一信的〈十六羅漢圖〉,這件江戶時代作品為吉美先生於日本旅行時收藏。狩野一信當時並不特別有名,後於20世紀聲名大噪,被認為深具原創性;他在人物處理上的表現主義風格,精湛的繪畫技藝呈現獨特的深邃感,摻入金粉所營造的精緻、閃閃發光的效果,在今天尤受賞識,其美學風格在過去二十多年來獲得大量研究。
狩野一信今天被公認為偉大的畫家,但其作品在日本以外的博物館並不多見;也因此這四幅描繪羅漢日常生活場景的屏風畫,成了吉美博物館的稀世珍寶。
17至18世紀 江戶時期 (傳)狩野一信 (1816-1863) 十六羅漢圖屏風畫 165x170 cm
Achat (1876), ICHT 751 (a) J / MG 2996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請問吉美博物館目前佛教相關文物收藏品的數量如何?
Thierry Zéphir:
有數萬件。歷年來,吉美博物館在吉美先生舊有收藏的基礎上,持續通過購買、遺產抵稅、遺贈、捐贈等不同方式不斷豐富收藏。
本次展覽包括一件日本當代陶藝家高弘近藤的作品〈縮小〉(以2011年福島核災一名受難者軀體為原型,縮小尺寸,採瑜珈蓮花坐式,以詮釋佛教生即是死的人生真諦),是吉美博物館專為此展所購藏,日後將於常設展中展出。
我們希望維持19世紀末吉美先生收藏藝術的精神,亦即收藏屬於當下的現當代藝術;我們今天處於21世紀,收藏也應當與時俱進,著眼於對未來世代具重要啟發的作品,而不是讓吉美博物館的收藏凍結在19世紀。我們不是一個古代藝術的博物館,而是一個充滿生氣活力,當代藝術佔有重要一席之地的博物館。
2016年 高弘近藤(1958-) 縮小 85x65x45 cm
Achat en l’honneur d’Olivier Gérard, président honoraire de la Société des amis du musée Guimet (2019), MA 12987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吉美館藏和世界上其他博物館的亞洲文物收藏有何不同?
Thierry Zéphir:
吉美博物館的亞洲文物收藏,其與眾不同之處在於其廣泛性和豐富性,涵蓋了幾乎所有亞洲國家和地區。因歷史因素和各種原因,法國和亞洲藝術相關的所有藏品最後全匯集在吉美博物館旗下,因此,我們可說是歐洲唯一,在世界也算屈指可數,呈現「所有」亞洲國家藝術傑作的機構。
比方說,大英博物館因英國殖民歷史,其印度藝術收藏比吉美博物館豐富,但也僅止於印度;柏林博物館因20世紀初德國在中亞地區進行考古研究,這方面藝術收藏較具優勢;又如日本博物館的日本藝術收藏,或是中國博物館的中國藝術收藏最是精彩豐富,這點毋庸置疑;然而從日本、柬埔寨、印尼、印度到中亞,就整個亞洲版圖來說,不論從圖像、藝術、美學來看,吉美博物館的收藏比任何一家博物館都更為全面豐富。
【黃金傳奇─佛陀】這類展覽,即吉美博物館收藏之豐富與其特色的最佳明證,也讓不熟悉佛教和亞洲藝術形式的觀眾,看到亞洲不同國家和地區都有如此精美傑出的藝術和文物。
19世紀初 尼泊爾 銅鎏金鑲寶石摩耶夫人像 55x32.5x12 cm
Achat (1955), MA 1779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請問跨亞洲的策展方式具有哪些優點?
Thierry Zéphir:
它為這批藏品打開一個嶄新的視野。一般而言,吉美博物館藏品分中國、印度、日本、柬埔寨等不同國家和地區,散落在三層樓建築的不同空間;並按時間演進順序呈現。唯有在此類專題展中,可以打破文化、地域、時間的藩籬,將代表不同國家、時期的文物並置展出,有時會對作品的比例、美學、圖像有另一番體悟和感受。
這次展覽有兩張畫,一張出自敦煌莫高窟,另一張來自泰國(舊稱暹羅),年代相差1000年,但都是呈現佛陀生平景象的主題,兩張相差千年的畫並置展出,讓我們深受啟發,得以看到其中的同與異, 進一步探究以前未曾想過的問題,比較畫家的敏感度如何因地理、文化、年代、氣候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表達方式。
又如最後一個展廳,呈現一系列佛陀的塑像,將印度、巴基斯坦的雕塑一起陳列,從歷史或文化的角度來說,這些作品實是創作於同一時期,但由於吉美博物館目前的呈現方式,它們平時在不同樓層展示,在這次展覽卻能並置展出,可以看到雖然創作於同一時期,但不論材質、風格,卻發展出迥然不同的表現方式。在這個展廳裡,通過從印度、東南亞、韓國、中國、日本等地的不同佛像,我們也可感受到佛教造像如何隨著時空發展演變的軌跡。
11世紀 柬埔寨巴戎寺 蛇王納加護佛像 103x62x43 cm
Envoi de l'École française d'Extrême-Orient (1922), MG 17483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Thierry Ollivier
11-12世紀 韓國高麗時期 木胎金漆釋迦牟尼佛坐像 62x48x33 cm
Mission Charles Varat (1888), MG 15281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Jean-Yves et Nicolas Dubois
15世紀中晚期 泰國 銅漆金釋迦牟尼佛像 98x74x36 cm
Don Guy Kaufmann (1994), MA 6205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您認為是哪些原因造成了表達形式和風格之間的差異?
Thierry Zéphir:
每個國家的美學敏感度、氣候、地理、年代(例如一件年代久遠的作品在形式上肯定相對簡單樸實),甚至客戶的品味和要求等外在於藝術和審美的因素,都造成了佛教造像的相似或差異。
例如本展有三尊無頭佛雕像,分別來自印度、柬埔寨和中國。印度雕塑的身體,線條更加靈活,充滿感性,這根植於印度文化的感知和審美,中國雕塑儘管線條流暢,形式上更具幾何感。
同樣地,看佛陀的袈裟,印度和柬埔寨雕塑經常只是一塊布圍在身上,而在中國,因服飾傳統不同、氣候不同(中國北方較冷),佛教袈裟也明顯有別;不論佛陀或和尚塑像上的衣服,都是經過裁剪縫紉所製作出來的。這些細節通過不同時期、不同地域文物的並置而獲得彰顯。
5世紀笈多時期 北印度鹿野苑 石雕佛身 98x44x17 cm
Échange avec le Département archéologique de l’Inde (1961), P 373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Richard Lambert
6世紀 東魏至北齊時期 石灰岩佛三尊立像 78x55x11 cm
Achat (1914), EO 2076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那您認為亞洲不同地區的佛造像,同多於異,或異多於同?
Thierry Zéphir:
異同皆有。從圖像上來說,佛陀,不論在阿富汗、日本、中國或亞洲任何地區,我們都能一眼辨識出來,因為他有著鮮明獨特的特徵:頭上的肉髻、手勢、袈裟等;但在細節處理上也確實存在不少差異。
比方說,釋迦摩尼誕生受浴的景象,任何一個亞洲國家的描繪都能讓佛教徒一目了然,但在印度作品中,我們看到天上飛來仙子,左右各一,持水壺往他身上注水;但在中國、日本、韓國,則是由龍來扮演這個猶如「授位登基」的儀式,呈現「龍噴香雨浴佛身」的景象。
這也是【黃金傳奇─佛陀】的意義所在,因為我們大可只聚焦古代巴基斯坦或中國的佛造像藝術,但我們選擇把視野盡可能放到最大,讓人一覽亞洲佛造像藝術的全景;一個多元多樣的美學全景。
18世紀末19世紀初 越南 木胎漆金九龍浴佛像
105x51x32 cm
Don Gustave Dumoutier (1889), MG 26727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這次展覽包括許多庫藏品,能否舉例幾件重要精品?
Thierry Zéphir:
首先必須強調的是,許多庫藏品之所以平時沒有展出,是因為博物館空間的侷限,而非作品不夠精彩。這次展覽讓不少珍寶得以公開亮相。例如先前提到的狩野一信〈十六羅漢圖〉,距上次展出將近一百年。
吉美先生過世後,博物館內部重新調整規劃,將一些西方觀眾比較難以理解、狀況不好或過於脆弱的作品放在庫房中。這次因為籌備展覽,也因為吉美博物館重新對館藏進行整理,決定對這批畫作進行修復,並於本次展出。
另有三尊清乾隆粉彩羅漢坐像,原為法國博物學家暨探險家格蘭迪迪耶舊藏,後捐贈羅浮宮,但在羅浮宮一個晦暗的小角落展出,後來法國調整其國立藏品時將亞洲文物轉移到了吉美博物館,這三尊彩瓷羅漢被放到貯藏庫,自此未再見天日,這是1945年以來首次獲得修復和公開展示。這件作品做工精美細膩,而且有印鑑證明是乾隆皇帝特別訂製,格外珍貴。因材質脆弱,宗教瓷塑造像在世界上並不多見,吉美博物館是極少數擁有這類作品的博物館之一。
清乾隆55年 景德鎮 粉彩描金羅漢瓷塑三尊
90x56x46 cm ; 90x47x34 cm ; 89x57x41 cm
Don du père Alphonse Favier à la collection Ernest Grandidier du Louvre (1898) G 4533, G 4534 et G 4535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另有哪些不可錯過的珍貴傑作?
Thierry Zéphir:
例如位於第一個展廳,描繪佛陀前世的三件淺浮雕,時期7世紀,新疆絲綢之路圖木舒克托古孜沙莱佛寺遺址出土,由法國著名漢學家和探險家伯希和帶回。中亞氣候乾燥,乾土製作的淺浮雕在其他地方很難保存,經常只見頭部或身體局部,少見如這三件作品這般完整的淺浮雕,因此相當珍貴。
又如一件西元3至4世紀的犍陀羅佛造像,描繪佛祖在舍衛城顯神蹟以降伏信眾的景象;我們可看到佛祖施無畏印,升到半空中,足下有水流,頂部有持華蓋遨遊的帝釋天和大梵天。犍陀羅遺址,位於今天的阿富汗,與巴基斯坦交界,最早的佛像於此出土。
在此之前,佛教發源地的古印度,因種種原因並未出現佛陀的形象,而是用象徵的手法(佛足印、蓮花、法輪、菩提樹、華蓋)來表示。因此,僅管佛陀生於西元前5世紀,直到西元1世紀才出現佛陀形象。這件作品中不僅是最早呈現佛陀的圖像之一,也是體現東西文化混合的希臘式佛像,從佛陀面容和服飾皆可看到地中海希臘羅馬的美學風格。
1至3世紀 犍陀羅 片岩浮雕 42x37x9 cm
Acquisition auprès de la galerie Alexis Renard (2015), MA 12692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Mathieu Rabeau
3至4世紀 阿富汗 灰泥佛首 27x17x18 cm
Mission Alfred Foucher (1895-1897), AO 2960
© RMN-Grand Palais (MNAAG, Paris) / Thierry Ollivier
余小蕙:本次展覽還有許多西藏唐卡,能請您說說嗎?
Thierry Zéphir:
是的,具敘事性的西藏唐卡正是貫穿整個展覽的線索,觀眾可以跟著唐卡所描繪的情節,一步步看到佛陀釋迦摩尼一生的幾個關鍵時刻;我們在唐卡四周,搭配展示同樣主題,包括繪畫、雕塑等不同文物。
此外,本展雖是聚焦佛陀的一生,但我們刻意在動線中介紹佛陀弟子,亦即促成不同佛教流派發展和傳播的關鍵人物,其中包括幾件精彩的中國文物,如兩尊隋代大理石雕像:阿難立像和迦葉立像。這兩件石雕來自河北,於1937年進入吉美收藏,表面仍可見一些上彩痕跡,不論是面部方正、眉毛粗大、神情堅毅沈穩的迦葉,或是眉清目秀、神情平和的阿難,將兩人嚴格恪守苦行修行、秀俊儒雅的人格特質表達地活靈活現。
10世紀 五代時期 敦煌莫高窟壁畫 144.4x113 cm
Mission Paul Pelliot (1906-1909), MG 17655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image musée Guimet
19世紀中晚期 西藏佛本生傳唐卡 72x45.5 cm
Don Jacques Bacot (1912), MG 16524
© MNAAG, Paris, Dist. RMN-Grand Palais / Thierry Ollivier
近期報導
《CANS藝術新聞》
2019 /8 No.2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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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 / 8 No.2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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